第一卷 第18章 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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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抽回手！</p>

不是退缩，而是一种被点燃后的、爆发的力量！</p>

她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终于亮出獠牙的母兽，从长椅上一跃而起！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p>

她看也没看李红梅，看也没看依旧蜷缩在墙角的周建刚，甚至没有再看一眼怀里烧得滚烫的儿子——孩子有药水吊着，暂时死不了！可药水，是要钱的！</p>

她扑向长椅另一端！那里放着她那个用碎布头拼成的、同样破旧的针线布兜！她一把扯开布兜的系绳，手伸进去，准确地抓住了那把冰冷的、沉甸甸的大剪刀！</p>

“咔嚓——！”</p>

锋利的剪刀刃狠狠咬合的声音，在死寂的医院走廊里骤然炸响！像一道撕裂暗夜的惊雷！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破开一切绝望的决绝！</p>

林秀云一手紧紧攥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剪刀，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怀里那块冰凉的、光滑的、承载着她儿子救命钱的“的确良”布料！</p>

她的背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刚才的麻木和绝望被一种近乎凶狠的、燃烧的亮光取代！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布料和剪刀，里面再没有茫然，只有一种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的疯狂和专注！</p>

把儿子交给周建刚来来守护，林秀云回到了她的梦想所在地——“林秀云裁缝铺”</p>

“哒哒哒…哒哒哒哒…”</p>

缝纫机的声音，在死寂的深夜重新响起。</p>

手指因为长时间的高强度操作和之前的紧张，有些僵硬发颤。但她控制着，稳稳地扶着光滑的布料，引导它在针板下匀速移动。</p>

银色的机针上下跳动，发出细密而急促的“哒哒”声，像战鼓，敲打在这方自由的小天地里。</p>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鼻尖往下淌，滴落在布料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她顾不上擦。</p>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旋转：快！再快一点！这件成了，两块！小海下一瓶药的钱就有了！</p>

时间在“哒哒”声中艰难爬行。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p>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最后一道线迹走完。</p>

林秀云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p>

她有些脱力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片刻后，她猛地睁开眼，拿起旁边的大剪刀，“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剪断线头。</p>

一件米白色的“的确良”女式衬衫，在她手中抖开。领子是小方领，袖口微微收束，胸前做了两个小巧的贴袋。针脚细密匀称。昏黄的灯光下，布料流淌着柔和的光泽。</p>

成了。</p>

她疲惫不堪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麻木和更深切的焦急。</p>

她小心翼翼地将衬衫叠好，放在一旁。那里，已经整齐地叠放着另外两件同样款式、不同花色的衬衫——</p>

三件。六块钱。</p>

她颤抖着手，拿起这三件衬衫，抱在怀里。布料冰凉光滑的触感贴在皮肤上，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微弱的心安。</p>

她走到五斗橱前，她拉开抽屉，把衣服小心地放进去。抽屉里，还躺着李红梅给的那张画着歪扭喇叭裤的纸。</p>

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又坐回了缝纫机前。掀开布罩，拧亮小灯。昏黄的光束再次打在冰冷的针板上。</p>

她拿起那张画着喇叭裤的破纸，凑在灯下仔细看了看。又翻出几张旧报纸铺在旁边的凳子上。拿起铅笔头，手指因为疲惫和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地在废报纸上勾画起来。线条依旧歪斜，但比上次流畅了许多。</p>

“哒哒哒…哒哒哒哒…”</p>

缝纫机的声音，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再次倔强地响了起来。</p>

单调，细密，却像一把无形的凿子，在沉沉的绝望里，硬生生凿开了一道通往光明的缝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