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狂妄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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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石从一颗深褐色的行星上方略过，去向未知的远方。</p>
这是一颗遍布陨石深坑，荒芜死寂的行星，本该没有任何生命存在，只围绕着那白紫色的恒星公转。</p>
可现在，却有两个人影，正围在地表上一个足足有几十米长的金属烤架旁。</p>
烤架上串着一整头星空巨兽，这是一只看起来像是巨熊的超自然生物，体长也是几十米，早已被拔干净了毛。</p>
没人去摇动烤架，但烤架却在自动旋转，下方是从地核中引出的岩浆，火舌不断的撩动着这头足有十层阁楼高的巨熊。</p>
那两个人影中，其中一位乃是个留着长到胸口的白色胡须的老者，穿着纯白色的教袍，袖口和领口都绣有星空图案。</p>
但与寻常神职人员不同的是，他的教袍胸口处，也有着宇宙星空的图案，而且竟是流动的，仿佛将一整个宇宙都浓缩在了其中。</p>
这位老者盯着那头巨熊，神情严肃且冰冷，目光闪动着，似乎正在思索心事，视线看似在巨熊身上，实则完全飘忽不定。</p>
若是板栗在这里，定能认出，这位老者，正是她加冕大主教时，曾经在银白宇宙的地上神国远远见过一面的牧首，奥修斯阁下！</p>
牧首，乃是银白教会一神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存在，地位几乎等同于从神，尤其在这个九大教会都没有从神，只有正神的时代。</p>
牧首之下，是枢机主教，枢机主教之下，才轮到大主教。</p>
而且，大主教还分不同的教区，地位根据教区的繁荣程度有高有低。</p>
这是个眉宇森严，不怒自威的老人，然而，在他的对面，却坐着一个年轻人。</p>
那年轻人似乎是随手挖了一块巨石当椅子，就这么懒洋洋的坐着，他的表情显得很是慵懒，像是没睡醒，目光却有种看透世间一切的意味。</p>
即便面对的是银白宇宙的牧首，这年轻人也是自由散漫，显得颇为随性。</p>
他正翻着一本书的检索目录，目光定格在“如何在没有氧气存在的星球上保证超自然生物能烤熟”的目录上，认真的翻到对应的页面看了看后，这才抬起了头，看向那老者。</p>
“奥修斯阁下，还在想今天上午的事情么？”</p>
年轻人淡淡的笑着开口，眸子里带着几分玩味。</p>
奥修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p>
年轻人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般继续道：</p>
“现在线索太少，你就是想了也没用，况且，你不是已经通过献祭的方式告知你们银白教会的神明了么？”</p>
奥修斯目光深沉起来，像是能容纳一切的无尽深海，表情却不变，依然没有回应。</p>
那年轻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自讨没趣，但还是开口道：</p>
“那可是一整颗生命星球，虽然已经枯寂了不知几千上万年的岁月，其上早已没有生命存在，但破碎掉一整颗生命星球，以此抽取出精气……这样的大手笔，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这件事的好，毕竟……”</p>
他似乎想到什么往事，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p>
“……小命最重要。”</p>
奥修斯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如同几万年不化的冰山：</p>
“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叫人想不去思索都很难啊……等吃完这头吞陨巨熊，我也该回奥古王国一趟了。”</p>
年轻人笑道：</p>
“对嘛，美食就在眼前，这可是全身每一块肉都富含庞大超凡之力的星空级超自然生物，先吃完再苦恼其他的事情，对了，你有酒么？”</p>
奥修斯脸色一下沉了下来：</p>
“你知道的，狄克推多，自从那件事后，我曾在主面前立誓，再也不沾一滴酒。”</p>
被称为狄克推多的年轻人狡黠的笑了笑，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质酒罐，那酒罐上雕刻满了精致繁复的花纹，竟是难得的珍品。</p>
他啵的拔开塞子，故意闻了闻酒香，咂咂嘴道：</p>
“真是可惜啊，如此美食不能配酒，我都替你感到遗憾。”</p>
奥修斯白色的眉毛挑了挑，正要开口。</p>
忽然，在这空旷死寂，甚至连大气层都没有的深褐色行星上，突兀的响起了手推车的轮胎滚过地面的声音。</p>
迪克推多颇为诧异，转头向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紧接着，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忌惮之色。</p>
只见，有个人影，推着一辆街头小贩常用的小推车，正缓缓向两人走来。</p>
那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眉宇间有着皇室出身的王公贵胄般的优雅，显然教养极好。</p>
他的手推车上，则有着一锅热汤，旁边摆着诸如卤羊头卤鸡爪等各种各样的美味。</p>
那男人就这样推着手推车，来到了两人身前，旋即，递出了两张纸质的手写菜单。</p>
“两位客人，有想吃的么？”</p>
奥修斯牧首接过，扫了一眼，只见其上写着“卤羊头”，“心肺汤”，“卤鸡腿”等等，一眼望去全是肉菜。</p>
他眼角无声的跳了跳，眸子里也浮现出了忌惮之色，礼数周到的将手写菜单递还给那个男人，语气颇为客气的道：</p>
“谢谢，不了，我还不饿。”</p>
那男人温暖一笑：</p>
“好的，不用客气。”</p>
狄克推多此时也趁机递还了菜单：</p>
“我也不饿，谢谢你的好意。”</p>
那男人依然是温暖的笑笑：</p>
“好的，不用客气。”</p>
旋即，他推着手推车，转过身，慢慢的走远了。</p>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狄克推多才松了口气。</p>
“美食家……这位实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颗星球上？我都差点以为今天有危险了。”</p>
奥修斯淡淡的道：</p>
“有人类的地方，这位实体就会出现，不要激怒他，也不要违背他的规则，将他正常送走就好。”</p>
话音刚落，这位银白教会的牧首却像是感应到什么，苍老的身躯一颤，不可思议的看向右边极远处的星空。</p>
狄克推多雕塑般俊美的面庞也是凝固了那么一瞬，连酒都顾不得喝了，目光同样看向了右方。</p>
那里有一颗恒星，是他们脚下这颗深褐色完全由石头组成的行星所围绕的那颗白紫色恒星。</p>
而此刻，那颗恒星忽然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生生的“推”了开来。</p>
这个星系本已达成平衡的引力立刻改变，两人脚下的深褐色行星，开始缓慢但坚定的朝着那颗白紫色恒星飞行而去。</p>
也有极远处的一颗行星，脱离了白紫色恒星的引力，飞向宇宙星空的深处。</p>
但无论是奥修斯牧首还是那个叫狄克推多的年轻人，都丝毫不在意他们所立足的行星正在撞向那恒星的事，</p>
两人的目光，一齐集中在了那白紫色恒星原来的位置。</p>
那里，如今只剩下一片虚空。</p>
空空荡荡的，不着一物的虚空。</p>
可虚空开始崩塌了，一块块的崩塌，犹如深紫色的玻璃被敲碎。</p>
这些深紫色的“玻璃”，只是闪得一闪，立刻消失。</p>
就这样，那片足以容纳一颗恒星的虚空，就此变为了纯黑色的空缺，令人感觉极为的诡异。</p>
“这是……发生了什么？”</p>
狄克推多差点从那块巨石上滑落下来，手里的银质酒罐都险些拿不稳了，因为手的颤抖，还溅出几滴酒水。</p>
是朗姆酒的味道。</p>
奥修斯瞳孔中的震惊一点点的升腾而起，整个人几乎呆住，良久，才断断续续的道：</p>
“难道是……那位伟大的存在……在塑造自身的权能？”</p>
“权能？”狄克推多不解。</p>
奥修斯的双手也在止不住的颤抖，哪怕努力克制也停不下来，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带着推测的语气道：</p>
“我只是猜测，一开始是抽走了一整颗生命星球的精气，现在则开始吞噬空间，塑造空间相关的权能，这究竟……”</p>
他忽然想到什么，苍老佝偻的身形猛地一颤，竟是说不下去了。</p>
狄克推多却险些瞪大了眼：</p>
“可是，空间权能，那不是你所侍奉的主在掌管么？”</p>
银白教会侍奉的神明银白宇宙，光听名字，就知道与空间权能高度相关。</p>
奥修斯摇了摇头：</p>
“不一样，主拥有的是这整个宇宙的空间权能，而这位神秘的伟大存在，却只是取走了这一片的空间，祂……应当是在摸索着构建自身的力量！”</p>
狄克推多叹气道：</p>
“可惜了，我还以为能瞧见你的主出手呢，照你这么说，这位神秘而伟大的存在的下一步，岂不是该……签订密契了？”</p>
奥修斯再度沉默了，没有回答，只目光看向了遥远的远方，看向了那星星点点的漆黑宇宙。</p>
……</p>
这颗深褐色行星的另一面，实体“美食家”本来推着手推车的身影正要消失，却也忽然停了下来。</p>
他木然的抬头，看着空缺了一大片的宇宙星空。</p>
作为实体，美食家的脸上，本来带着面具般万年不变的温暖优雅的笑意，</p>
可此刻，短暂的呆滞过后，他脸上固定不变的温暖优雅笑意消失了，露出了人性化的沉思之色。</p>
“该不会是……”</p>
……</p>
“九十八！”</p>
“九十九！”</p>
“一百！！！”</p>
低吼从夏法的喉间发出，那是完成目标后满足的宣泄，他强撑着身体，坐到了沙发上。</p>
可他却是完全没瞧见，就在他坐到沙发上的一瞬间，一枚枚紫黑色的“玻璃碎片”，从墙壁后方冒了出来，尽数涌入了他的背部。</p>
旋即，彻底融入了他的体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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