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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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勘印房夹壁墙里发现了死尸，施工被暂时中止了。</p>

杨沅赶到枢密院，找到“雀字房”拥挤不堪的签押房里一问，袁成举悄悄告诉他，鉴于“雀字房”眼下事务不多，办公场所又过于拥挤，刘承旨“摸鱼了”，现在在家里呢。</p>

杨沅了然，也不说破，便又往刘府赶。</p>

离开枢密院大门时，门房老秦只是冲他呲牙一笑，却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凑上来说说话。</p>

虽然大家并不觉得杨沅抓捕张宓有什么问题，甚至私下里对此事津津乐道，但是一见杨沅，大家还是会本能地保持一定的距离。</p>

这不是因为和张宓产生了共情，有了同仇敌忾之意，而是单纯地对一个有能力猎捕他的人，所产生的本能的戒备。</p>

因此，就连一向对杨沅很殷勤的门房老秦都保持了距离，看在眼中的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正该如此。</p>

不过，只有老秦和杨沅心知肚明，这只是因为杨沅已经对老秦的儿孙做好了安排的缘故。</p>

杨沅罚过不隔夜，赏功也是毫不拖沓，在他从老秦口中问到想要的消息次日，就让鹿溪给老秦的儿孙安排好了去处。</p>

门房老秦现在对杨沅不知有多感恩戴德，可是恰因为有了这样亲近的关系，反而在人前刻意疏远了些。</p>

这是担心二人之间的私密关系被人发现的一种本能反应。</p>

这种本能，体现在男女关系上时更是如此。</p>

如果一对男女有了特殊关系，限于某些客观条件，这种关系又是不能公开的，两人在人前相遇时，甚至会表现的比正常关系的一对男女还要客气、更加疏远。</p>

比如，刘婉容。</p>

杨沅来了刘府！</p>

刘婉容知道以后，抓心挠肝，坐立不安。</p>

她和杨沅私下相见的时间有限，如今又是恋奸情……，又是如胶似膝的时候，如果没机会相见也就罢了，可人就在她家，那叫人如何忍耐得住？</p>

这一点她就比不上李师师，李师师那么率性的人，如果觉得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下相见，她就不见；如果想见，她就不在乎别人有什么看法，那就去见，洒脱的很。</p>

但，刘婉容从小所受的礼教教化，使得她很难鼓起勇气做出那么冒昧的事来。</p>

这时候，她的“及时雨”来了。</p>

“六姐，二郎到府上来了呢，坊间有许多二郎被困北国时的奇闻逸事，如今正主儿来了，咱们一起去见见呀，正好听他当面说说。”</p>

好人呐！</p>

刘婉容一把执住了玉腰奴的手，心中感激不尽。</p>

她决定了，不管是小弟以后娶的正妻性格凶悍，亦或是小弟见异思迁冷落了玉腰，她都一定要维护这个女子，绝不叫她受了委屈。</p>

“好，我们这就……，你先等等，我去稍作打扮，以免在二郎面前失礼。”</p>

刘婉容说着，便一阵烟儿地飘进了内室。</p>

玉腰奴看着她急急消失的倩影，轻轻叹息了一声。</p>

方才看见刘婉容那刹那之间，如牡丹花开的惊喜之色，她就心中笃定了，果然啊，六姐这是暗恋了人家二郎。</p>

唉，你喜欢了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二郎呢，人家在仕途上正是一片光明，而你曾经的身份……</p>

造孽啊！</p>

……</p>

刘府后宅，一座轩厅。</p>

杨沅和刘商秋在厅中坐着，桌上两盏茶，四碟干果蜜饯。</p>

刘商秋瞪着杨沅，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p>

“所以，宣旨院勘印房主事徐洪诚，极大可能牵扯到假会子案？”</p>

“不错！”</p>

“蝉字房的掌房寇黑衣，很可能也牵扯其中？”</p>

“不错！”</p>

“嘶~，张宓也是枢密院的，这枢密院里，还有好人吗？”</p>

“当然有，我就是枢密院里出来的，你现在正在枢密院啊。”</p>

“那倒是！”</p>

刘商秋松了口气，欣然接受了杨沅的说法。</p>

他想了一想，脸色又难看起来：“二郎，我如今奉命重组雀字房，把它打造成专门针对西夏的谍报司，这其中可有不少外务谍探，是从原蝉字房拨过来的。”</p>

杨沅道：“原蝉字房的外派谍探，并不是寇黑衣的心腹和党羽，怕什么？”</p>

刘商秋道：“问题在于，寇黑衣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你刚刚说，这个寇黑衣的身份很可能不那么简单。</p>

如果……如果他不仅有问题，而且不仅仅是伙同他人，为牟不义之利而枉法，而是有着金国间谍的身份，金国和西夏可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好兄弟啊……”</p>

刘商秋越想越不安，猛然起身道：“不成，我得马上回枢密院，对寇黑衣知道底细的所有密谍做個调整……”</p>

话未说完，他就猛地打过，摇摇头道：“也不成，现在我突然对这些人大作调整，寇黑衣必然警觉……”</p>

杨沅道：“如果寇黑衣只是一个贪墨枉法者，这些外派的秘谍根本不需要动。</p>

如果，寇黑衣真是金国间谍，这些被他知道底细的谍探，也未必就没有用处。”</p>

刘商秋先是诧异地看了杨沅一眼，旋即醒悟过来，迟疑道：“你是说……”</p>

杨沅颔首道：“寇黑衣如果真是金国秘谍，为了继续潜伏下去，定然不会对他知晓底细的这些秘谍轻易下手，以免暴露他自己。</p>

那么伱通过这些实际上已经暴露的秘谍，就可以对金国、对西夏做出误导的判断。</p>

哪怕你什么都不做，至少他们眼下也是安全的。</p>

什么时候拿到真凭实据，决定抓捕寇黑衣了，再马上派人传出消息，命令所有寇黑衣知道底细的秘谍紧急疏散也就是了。”</p>

刘商秋仔细想了想，缓缓坐了下来，脸色凝重地道：“我明白了。</p>

那么，接下来，寇黑衣、徐洪诚二人在枢密院中的举止，就由我来监视吧。</p>

只要他们真有问题，我一定能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p>

正说着，一对玉面狐狸就袅袅娜娜地沿着林间曲径而来。</p>

一对玉人，都是云鬟雾鬓的小妇人打扮。</p>

少女的灵秀、少妇的妩媚集于一身，柔腴秀润的体态，沁髓入骨的风情。</p>

来者正是刘婉容和玉腰奴。</p>

……</p>

今天是正月初九，是个开张的好日子。</p>

九为数之极，代表着永恒，这一天开张做生意，自然是极好极好的。</p>

寒千宸对药师洛承安就是这么说的。</p>

所以，初九这天，仁美坊杨家大宅仅一道之隔，由某户人家一个跨院隔断出来，单独成为前后两进宅院的“洛记医馆”，就正式开张了。</p>

王长生、寒千宸、萧千月、曲大先生都赶来祝贺了。</p>

曲大先生从自己家院里种出来的葫芦里选了一只最大的，用红丝巾系了，当作贺礼送给洛药师，把葫芦挂在了医馆的大门口。</p>

萧千月则亲手制做了一枚精美的“金鱼符”，当作医馆开张的贺礼，同样挂在了医馆的大门上。</p>

“鱼”和“愈”是谐音，所以药葫芦和鱼字符，就是这个时候医馆的标配。</p>

王长生什么都没带，洛承安这座医馆就是他帮着免费改建的，还送什么礼。</p>

至于寒千宸，寒兄比较寒酸，这都给你卜算了开张吉期，没收卦金，不送礼也合情合理吧？</p>

最厚重的一份礼物，倒是杨家大娘子鹿溪送的。</p>

洛药师这几位“继嗣堂”南宗后人的朋友，都和杨家有着密切的关系。</p>

洛承安这药堂又开在杨家旁边，鹿溪知道了，自然要送一份厚礼。</p>

“欣闻先生在此开设医馆，悬壶济世，造福乡里，郎君与妾身不胜欢喜。</p>

只是郎君公务在身，不能及时赶来道贺，特意吩咐妾身，送上一份心意，还请洛药师笑纳！”</p>

虽然宋老爹和老计也是贺客，但鹿溪是嫁出去的姑娘，今天来，她代表的可是杨家。</p>

鹿溪从阿里虎手中接过礼匣，双手奉与洛药师。</p>

洛承安连忙谦笑着道谢：“公主殿下如此客气，老朽一介草民，怎么敢当，怎么敢当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