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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事宁人?结与欢心?严惩凶徒?议处官员?赔款道歉?”刘岳昭一字一顿,每一个词都像从齿缝里迸出的冰渣,“李钦差,敢问这‘凶徒’是谁?是我那些世代守在山林里,眼见洋人闯进家园、测绘山川、耀武扬威,愤而拔刀的景颇、傈僳汉子吗?他们保的是自己的祖坟,护的是大清的疆土!何凶之有?议处官员?议处谁?议处我刘岳昭用人不明?还是议处他岑毓英守土不力?腾越厅文武,哪一个不是恪尽职守,哪一个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守边?赔偿?道歉?”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李翰章。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刘岳昭手臂猛地一扫,将身侧茶几上那盏滚烫的盖碗茶狠狠扫落在地!精致的官窑瓷盏瞬间粉身碎骨,滚热的茶汤和碧绿的茶叶四散飞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李翰章华贵的仙鹤补服下摆上,留下深色的污渍。

“啊!”李翰章惊得从椅子上弹起,脸色煞白,指着刘岳昭,手指都在哆嗦,“刘…刘岳昭!你…你敢对钦差无礼?!”

堂外的戈什哈闻声冲了进来,手按刀柄,紧张地看着剑拔弩张的双方。

刘岳昭对涌进来的兵丁视若无睹,他胸膛剧烈起伏,须发戟张,指着李翰章的鼻子,声若洪钟,每一个字都像炸雷般滚过死寂的正堂:

“无礼?李翰章!你带着这卖国的条款,踏进我云南总督府的大门,便是对我三迤千万军民最大的无礼!要我严惩保家卫国的忠勇?要我向觊觎我疆土的豺狼赔款道歉?休想!云南的寸土,是我大清的寸土!是祖宗留下的基业!岂容尔等拿去结什么狗屁的‘欢心’?!一寸山河一寸血!他英吉利要战,我刘岳昭奉陪到底!想敲诈勒索?门都没有!滚回去告诉你那好弟弟李鸿章,告诉朝廷里那些软骨头的衮衮诸公!云南的天,有我刘岳昭顶着!要塌,先砸死我!”

咆哮声在梁柱间嗡嗡回荡。

李翰章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震得面无人色,官帽都歪了,指着刘岳昭“你…你…你…”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剩下急促而狼狈的喘息。

岑毓英也早已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却燃烧着与刘岳昭同样的火焰,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隐隐挡在刘岳昭身侧,手按上了腰间的佩剑剑柄。

正堂之内,空气凝固如铁,只剩下刘岳昭粗重的喘息和李翰章狼狈的抽气声。

碎裂的瓷片和狼藉的茶叶茶水,无声地控诉着这场注定无法调和的碰撞。

钦差大臣的煌煌威仪,在云南总督以命相搏的怒吼前,被撕扯得粉碎。

钦差行辕内,李翰章惊魂未定地灌下大半盏压惊的参茶,脸上犹带着被刘岳昭咆哮羞辱后的青白和怒意。

他面前摊开的,是一份墨迹淋漓、措辞极其严厉的奏折草稿。他咬着牙,笔锋狠厉:

“……云贵总督刘岳昭,桀骜不驯,藐视钦差,咆哮公堂,公然抗旨!更纵容下属,煽动边民,仇视友邦,致使腾越凶案善后无期,英人怒火日炽,南洋兵舰蠢动,边疆危殆!此等跋扈之行径,实乃祸国殃民之魁首!臣伏乞圣上,速颁严旨,革去刘岳昭云贵总督之职,锁拿进京问罪!另,巡抚岑毓英,身为直接统兵大员,对边务处置乖谬,难辞其咎,应一并严加议处,以儆效尤,以安友邦之心……”

笔锋如刀,字字诛心。

李翰章写完,重重掷笔,脸上露出一丝狠戾的快意。

他唤来亲信幕僚:“即刻用六百里加急,密送军机处!刘岳昭,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当夜便飞进了总督府后衙刘岳昭的书房。

烛光下,刘岳昭看着心腹幕僚誊抄来的奏折密报,脸上并无意外,只有一片冰封般的死寂和更深沉的疲惫。

他沉默地坐了很久,久到烛火都噼啪爆了几个灯花。

“大帅!李翰章这是要置您于死地啊!”幕僚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刘岳昭缓缓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良久,才转过身,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我骂得痛快,便料到有这一日。李翰章不足惧,可他的背后,是李鸿章,是太后,是朝廷决意求和的‘大局’。”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这颗脑袋,这颗顶戴,迟早要用来平息洋人的怒火,堵住朝堂悠悠众口。”

他走回书案前,目光落在案头另一份摊开的、字迹清俊的文书上——那是岑毓英呈报的“铁壁”防务最新进展,条理分明,部署严密。

“彦卿……是真正能做事的干才。”刘岳昭的手指轻轻拂过纸面,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温情与痛惜。

“云南边陲,山高皇帝远,民情复杂,强敌环伺。离了他岑毓英,谁还能镇得住这偌大的局面?谁还能把这‘铁壁’之策真正落到实处?”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那点温情瞬间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所取代,声音斩钉截铁:“我刘岳昭,可以走!但这云南的天,不能塌!岑毓英,必须留下!”

“大帅!您……”幕僚失声惊呼。

刘岳昭不再理会,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书房里熟悉的气息都吸入肺腑。

他走到衣架旁,取下一套半旧的青布棉袍换上,褪去了象征一品封疆大吏尊荣的锦绣蟒袍。

然后,他走到书案后,铺开一张特制的奏事白折子,提起那支狼毫笔。

这一次,他落笔极其缓慢、凝重,仿佛每一笔都重逾千钧。

不再是慷慨激昂的辩驳,而是字字泣血的承担:

“罪臣刘岳昭,泣血顿首百拜:滇省马嘉理一案,事起仓促,酿成巨衅,皆因臣统驭无方,控驭失宜,未能预察奸萌,约束边民所致。臣自知罪孽深重,百死莫赎。前因钦差李大臣莅临,臣忧愤交加,言辞激烈,举措失当,冲撞钦差,犯下大不敬之罪,尤增惶悚……”

他写到此处,笔锋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深痕。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锐利如刀,笔锋陡然变得刚劲:

“……然,臣虽万死,犹有肺腑之言,不得不沥陈于君父之前:滇省巡抚岑毓英,忠勤体国,勇于任事,深谙边情,素得民心。自其抚滇以来,整饬吏治,绥靖地方,尤于边防要务,殚精竭虑,部署周详。此次边衅,实因洋人无端深入,边民激于义愤而起,岑毓英处置或有操切,然其一片公忠体国、扞卫疆土之心,天日可鉴!滇省地处极边,强邻窥伺,百蛮杂处,非久历风涛、威惠并着之重臣,不足以镇慑抚绥。臣伏乞天恩浩荡,念及滇省安危大局,万勿因臣一人之过,牵连能臣。岑毓英人才难得,滇省可无岳昭,万不可无毓英!臣愿领受一切罪责,恳请陛下明鉴,允臣引咎辞官,以息纷争。臣刘岳昭,泣血再拜……”

最后一个字落下,刘岳昭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笔脱手落在纸上,溅起几点墨星。

他拿起这份奏折,又拿起那份誊抄的李翰章弹劾密报,将两份截然不同的奏疏并排放在一起。

烛光跳跃,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一半明,一半暗。

“即刻,以最快速度,直送军机处。”他对呆立一旁的幕僚下令,声音嘶哑却不容置疑,“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书案上的总督关防大印,眼神复杂至极,“替我备一份辞呈。这官……做到头了。”

数月后,京城,养心殿东暖阁。

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年轻的同治皇帝坐在御座上,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帘子后面,慈禧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刘岳昭,李翰章的折子,还有你的请罪折子,连同那份‘万不可无毓英’的保举,哀家和皇上,都看过了。”

刘岳昭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一身布衣,未戴顶戴,花白的头发在殿内幽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他深深叩首,额头触地:“罪臣刘岳昭,叩谢天恩。臣自知罪重,无颜立于朝堂,唯愿陛下、太后明鉴,云南巡抚岑毓英,实乃国之干城,望朝廷善加保全。臣甘愿领罪,挂冠而去。”

“领罪?挂冠?”慈禧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刘岳昭,你倒是有担当,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力保岑毓英。可你想过没有,你这一撂挑子,朝廷的脸面何在?英吉利人那边,又该如何交代?李翰章办不成的事,难道要哀家亲自去跟洋人赔笑脸吗?” 话语虽轻,却字字如针。

刘岳昭伏在地上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悲愤和无力。

他猛地抬起头,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抖动,浑浊的老眼中燃烧着最后的不屈火焰:“太后!臣并非惜此残躯,惧此官位!臣所惧者,乃朝廷因畏洋人之强横,而自折股肱,寒了天下忠勇将士之心!臣所惧者,乃今日割一城,明日赔十款,他日国将不国!臣老迈昏聩,无力回天,唯此心昭昭,可鉴日月!这官袍顶戴,于臣已是枷锁!与其戴着它去签那丧权辱国的条约,不如……”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双手猛地伸向头顶!

“岳昭不可!”一声压抑的低呼从旁传来,是同在殿内跪奏的恭亲王奕欣,他脸色大变。

但已经迟了!

“咔嚓!”一声清脆又沉闷的裂响,在死寂的暖阁中格外惊心!

刘岳昭双手抓住自己花白的发辫和象征一品大员身份的红珊瑚顶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身下坚硬无比的金砖地面掼去!

那顶曾代表无上荣耀的官帽,那颗殷红如血的珊瑚顶子,在巨大的撞击力下瞬间碎裂!

红色的珊瑚碎片、镂花的金座、细小的东珠崩裂四溅,如同炸开了一朵凄艳的血花,零落地滚在金砖上,发出细碎而绝望的声响。

他花白的发辫也因这猛力一掼而散开,几缕白发垂落额前,更添狼狈与悲壮。

暖阁内一片死寂。同治皇帝惊得张大了嘴。帘子后面,似乎也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气声

。恭亲王奕欣痛苦地闭上了眼。侍立的太监宫女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死死低着头,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刘岳昭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保持着那个向前俯冲的姿势,双手撑在冰冷的金砖上,散乱的白发遮住了他的脸。

只有剧烈起伏的肩膀,和从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的、粗重如拉风箱般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

碎裂的顶戴残骸,就在他手边不远处,那抹刺眼的红,映着他褪色的青布棉袍,显得无比讽刺。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帘子后面,慈禧太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冰冷依旧,却似乎少了几分刚才的咄咄逼人,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刘岳昭……你……好自为之吧。你的请辞……准了。念你……念你旧日微劳,着即开缺回籍,不必进京陛辞了。云南之事……朝廷自有安排。跪安吧。”

刘岳昭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最终,他没有再叩首,也没有谢恩。

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从冰冷刺骨的金砖地上,撑起了他那具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精魂的躯壳。

他看也没看地上那堆象征着他一生功名富贵的碎裂残骸,踉跄着转过身,一步,一步,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在无数道惊愕、复杂、甚至带着一丝隐秘同情的目光注视下,沉默地、佝偻着背脊,走出了这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此刻却让他感到彻骨冰寒的养心殿。l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那殿内的金碧辉煌,也隔绝了他为之奋斗半生的功名利禄。门外,是铅灰色的京城天空,压抑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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