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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曾国荃”三个字时,左宗棠的笔锋有过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一顿,仿佛无形的羁绊勒紧了手腕。

随即,那笔锋以更狠、更快的速度划过纸面,再无滞涩:

“…窃查金陵克复,首逆伏诛,大局本已底定。然臣接据各路确报,并详加访察,伪幼逆洪福瑱(即洪天贵福)实未就擒,已于城破之际,由伪堵王黄文金等悍贼拥护,乘乱自缺口逸出,现窜往湖州、广德一带,意欲与侍逆李世贤、康逆汪海洋等合股,图谋复炽…”

“…查曾国荃于克城后,急于奏捷,贪功讳败,未能严饬所部,周密堵截,遂使元恶巨憝得以脱逃。且其捷报之中,竟称伪幼主等已悉数歼除,无一漏网…此等情事,若非粉饰战功,意图欺罔,即属调度乖方,玩忽职守!”

“…洪福瑱虽系黄口孺子,然名号犹存,实为群匪所系。此贼一日不除,则东南人心一日不安,遗孽勾结,后患无穷!曾国荃始则贪功冒进,疏于防范;继则讳败饰胜,欺瞒君父。其咎甚重,难辞厥责!…”

烛火跳跃,将左宗棠伏案疾书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巨大而沉默。

书房内只剩下笔锋划过黄绫的沙沙声,如同毒蛇吐信,字字淬毒。

周宽世侍立一旁,屏息凝神,看着那奏折上的指控越来越犀利,字字如刀,直指曾国荃欺君之罪,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既是期待,又带着一丝寒意。

他知道,这封奏折一旦发出,便再无回头路。

就在奏疏行将收尾,左宗棠提笔欲写最后结语之时,外间陡然传来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亲兵队长王开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响起:“禀大帅!江宁…江宁曾节帅(曾国藩)处,有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信使言…万分火急!”

左宗棠的笔锋猛地一顿!一滴饱满的墨汁,“啪嗒”一声,滴落在奏折上“欺君罔上”四字旁边,迅速晕染开一团刺目的黑斑,如同心口剜出的一个血洞。

周宽世的脸色瞬间煞白,惊疑不定地看向左宗棠。

左宗棠缓缓放下笔,脸上如同戴上了一副石雕面具,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波澜,快得无法捕捉。“呈进来。”

王开化推门而入,双手捧着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厚实信套。

信封之上,赫然盖着曾国藩钦差大臣、两江总督的紫花大印,火漆封印完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与急迫。

王开化将信小心放在书案一角,躬身退出,轻轻带上了门。

那封信静静地躺在左宗棠那份墨迹淋漓、杀机四溢的奏折旁,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沉重得令人窒息。

周宽世紧张得手心冒汗,喉结滚动,想说什么,终究没敢出声。他紧紧盯着左宗棠。

左宗棠的目光在那封加急文书上停留了片刻。

他几乎能想象出信中的内容。是曾国藩得知幼天王逃脱的风声,前来解释或恳求?还是斥责自己即将发起的弹劾?亦或是…最后的情谊规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奏折上那团刺眼的墨渍。

他伸出手,没有去拆那封信,而是直接拿起了它。

信封入手沉重,仿佛承载着过往二十年的恩义与情分。

他沉默着,站起身,缓步走向书房角落取暖用的铜火盆。盆中炭火暗红,无声地吞吐着灼人的热浪。

火光跳跃,映照着左宗棠明灭不定的脸。那些尘封的记忆碎片再次汹涌袭来:曾国藩在安庆大营灯下与自己纵论天下大势的恳切;

自己被授闽浙总督时,他派人送来的那封字斟句酌、充满期许的贺信…恩与怨,情与势,在胸中激烈地冲撞、撕扯。

握着信封的手指,因内心的激荡而指节泛白。

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回书案上那份字字如刀的奏折,落在那团象征裂痕的墨渍上,眼前浮现的却是浙江战场上堆积如山的楚军将士遗体,是周宽世跪地陈情时眼中那份孤注一掷的决绝与悲愤,更是那份邸报上“汰弱留强”四个如同索命符般的冰冷大字!

“恩情…岂能抵十万将士身家性命?” 周宽世那泣血般的诘问,如同最后的丧钟,在他脑海中轰然敲响。

脸上最后一丝挣扎的痕迹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冰封万载般的决绝。

手臂抬起,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颤抖,将那封来自恩人、来自旧友、来自他必须亲手斩断的过往的书信,稳稳地、决绝地,投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盆之中!

“嗤——!”

橘黄色的火焰猛地一蹿,如同贪婪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信封。

火苗先是微弱地闪烁,随即迅速蔓延开来,吞噬了精良的信纸。

暗红的火舌在纸面上疯狂地跳跃、扭曲,曾国藩那熟悉的字迹在高温下瞬间焦黑、卷曲,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滋滋声,仿佛灵魂被灼烧的哀鸣。

火光映亮了左宗棠的脸,那张瘦削、刚硬、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跃动的火光映照下,亮得惊人,仿佛也燃烧着两簇冰冷无情的火焰。

书信在火焰中迅速蜷缩、变黑,化作片片带着火星的灰烬,升腾而起,在沉闷的空气中盘旋、飘散,最终化为虚无。

最后一丝有形的情谊纽带,就此灰飞烟灭。

左宗棠静静地站在火盆前,直到最后一缕青烟散尽,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悸的焦糊味。

他转过身,走回书案,步履沉稳如山岳。袍袖带起的气流,卷起几片细小的、尚有余温的纸灰,在空中无力地打了个旋,又悄然落下,如同无声的祭奠。

他重新拿起那支兼毫大楷,笔尖再次饱蘸了砚池中幽深如血的浓墨。

目光落在奏折上那团被墨汁污损的地方,没有丝毫停顿,笔锋沉稳、有力、带着斩断一切后的冷酷决绝,继续书写:

“…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严敕曾国荃督率所部,星夜追剿逸匪洪福瑱等,务期殄灭,以靖地方。并请旨敕下部臣,将曾国荃应得处分,严加议处,以儆效尤,而肃军纪!臣为肃清余孽、整饬戎行起见,谨据实沥陈,不胜惶悚待命之至!谨奏。”

当最后一个“奏”字落下,左宗棠搁下笔,拿起闽浙总督的紫花大印,蘸满鲜红的朱砂,稳稳地、沉重地盖在奏折末尾。

那方殷红的印文,如同凝固的血,覆盖了自己的名字,也象征着这封注定要掀起腥风血雨的奏疏,将沿着帝国的驿道,以最快的速度,飞向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中心——紫禁城。

“立刻以六百里加急,密呈军机处。”左宗棠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金铁交鸣。

“是!”周宽世肃然领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双手极其郑重地捧起那份仿佛有千钧之重的奏折,如同捧着一柄刚刚淬火、寒光四射的绝世凶刃。他转身走向门口,步伐沉重而坚定。

左宗棠依旧站在书案后,目光越过周宽世的背影,投向窗外。

杭州城的夜色依旧浓重,西湖的波光在远处隐约闪烁。

东方遥远的天际线,似乎已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灰白。

那并非黎明的曙光,更像是风暴席卷天地前,短暂而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缓缓抬起手,手指无意识地拂过书案上那份摊开的、字字透着“汰弱留强”杀机的邸报,指尖冰凉。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深处响起,清晰、坚硬,如同金石坠地:

“大乱初平,岂容一家独大?既为刀俎,便做那柄朝廷握得住、也最需要用来砍向其他刀的——最利的刀!”

铜火盆中,炭火依旧暗红,无声地燃烧着,将书房里最后一点暖意也吞噬殆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浸透骨髓的寒凉。

那焚信残留的淡淡焦糊味,仿佛成了这个抉择之夜,最刺鼻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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