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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菌种供应中心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在钱胜的严苛要求和高压之下，轰鸣着全速运转起来。崭新的超净工作台前，穿着统一白大褂的技术员们神情紧绷，每一个动作都力求精准，严格按照规程操作。记录本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传递着压力，也传递着希望。

钱胜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他坐镇办公室，审阅着各生产队雪绒菇的生长报告、菌种需求汇总，协调着原料采购和成品配送；他深入车间，亲自抽查培养基配制、灭菌记录、接种操作，对任何细微的偏差都毫不留情地指出；他还要应对县里各部门的询问、协调会议、甚至邻县慕名而来的考察团……挂机面板【种蘑菇 lv10】带来的深厚底蕴，在应对这千头万绪的管理和技术压力时，展现出惊人的韧性，让他总能抓住关键，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然而，巨大的产能压力和近乎苛刻的质量要求，如同绷紧的弦。终于，在中心满负荷运转的第三周，一根弦绷断了！

“钱主任！不好了！”负责质检的年轻技术员小王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冲进办公室，手里捧着几支刚完成培养的“雪绒一号”栽培种试管，“三号车间…三号车间今天出库的这批栽培种，抽检发现…发现杂菌污染！好几个批次的菌丝上都出现了绿色霉点！”

钱胜的心猛地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霍然起身，接过试管。洁白的菌丝上，那刺眼的绿色霉斑如同恶毒的诅咒，清晰可见！

“污染率多少？涉及多少批次？”钱胜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抽检了五个批次，三个批次有问题！污染率…初步估计超过百分之三十！”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钱主任，怎么办？这批菌种是准备发往红旗公社和前进公社的！他们那边等着下种呢！”

百分之三十！钱胜眼前一黑。这意味着近三分之一的菌种报废！不仅损失巨大，更严重的是会耽误两个公社的生产进度，打击推广信心！一旦消息传开，后果不堪设想！

“立刻封存三号车间所有今天出库的成品和半成品！启动最高级别应急预案！”钱胜当机立断，语速快如子弹，“通知李卫国干事，立刻封锁消息！召回所有已经发出的三号车间菌种！通知所有相关生产队，暂停使用三号车间批次菌种，等待中心通知！通知桂花、春梅、建国、石头，放下手头所有工作，火速来中心支援！立刻排查污染源！我要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一道道指令如同军令般下达。整个中心瞬间进入战时状态！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三号车间被紧急封闭，技术员们惴惴不安。李卫国带着人迅速行动，封锁消息，追回菌种。大坝子村的骨干们接到电话，二话不说，骑着自行车就往县城赶。

就在这焦头烂额之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敲门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请进。”钱胜强压住心中的焦躁。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中心的人，而是两位穿着灰色中山装、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为首一人戴着黑框眼镜，眼神锐利，腋下夹着公文包。

“钱胜同志是吧？我们是县革委会派来的联合调查组。我姓张，这位是刘同志。”眼镜男掏出证件，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接到群众反映，菌种供应中心在设备采购和日常运营中存在财务不明、管理混乱等问题。县里很重视，派我们来核实一下情况。请钱主任配合我们的工作，提供中心成立以来的所有账目、采购合同、设备清单、人员工资发放记录等材料。”

财务调查？！群众反映？！

钱胜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分明是趁火打劫！在他应对技术危机的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子！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菌种污染的消息还在封锁中，财务调查组就踩着点来了？这时间点卡得如此之“巧”，绝非偶然！联想到之前李卫国提醒过的某些人对“挂职副主任”位置的不满，以及中心成立后触动的一些利益链条（比如原来供应劣质菌种的小作坊），钱胜瞬间明白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围猎！技术危机是突破口，财务审查是杀招！

“张组长，刘同志，欢迎监督指导。”钱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甚至挤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中心草创，确实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账目材料都在财务室，随时可以查阅。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地直视张组长，“目前中心正在处理一起突发性的重大技术事故，事关全县推广大局和多个生产队的切身利益。作为中心负责人，我必须优先处理此事！能否请两位稍等片刻？或者，由李卫国干事先协助两位了解基本情况？”

张组长推了推眼镜，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钱主任，技术事故？我们怎么没听说？群众反映的可是财务问题，孰轻孰重？账目不清，是原则问题！还请钱主任立刻配合，不要推诿！”

“推诿？”钱胜的眼神冷了下来，“张组长，我明确告诉你，菌种供应中心三号车间出现大规模杂菌污染，近三分之一的成品报废！两个公社的生产队等着菌种下地！一旦处理不当，全县推广的雪绒菇产业将遭受重创！这算不算重大事故？算不算关乎群众利益？我现在必须立刻去车间查明原因，止损纠偏！账目就在财务室，跑不了！如果张组长认为查账比解决眼前可能毁掉全县产业根基的危机更重要，那请便！一切责任，我钱胜承担！”

钱胜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凛然正气！他不再理会脸色变幻的张组长，转身对门外喊道：“李干事！请带张组长和刘同志去财务室！全力配合！桂花、春梅他们到了没有？到了直接去三号车间找我！”

说完，他不再看调查组一眼，抓起桌上的白大褂，大步流星地冲向三号车间！背影决绝而坚定。

张组长被钱胜的气势和抛出的“重创产业”后果噎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李卫国适时出现，面无表情地伸手示意：“张组长，刘同志，请这边走。”

钱胜冲进三号车间时，桂花嫂、春梅嫂、建国、石头已经换好衣服等在那里，脸色同样凝重。看到钱胜，她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钱主任！”

“钱技术员！”

“时间紧迫，废话少说！”钱胜戴上口罩手套，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被封闭的车间，“污染批次集中在今天上午出库的成品。重点排查培养基灭菌、接种操作、培养环境三个环节！桂花嫂，带人查灭菌记录和压力锅运行日志，特别是温度曲线！春梅嫂，调取上午所有接种台的监控录像（中心安装的简易监控），一帧一帧看操作细节！建国、石头，跟我检查培养区的温湿度记录、空气循环系统滤网！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快！”

四人立刻分头行动。钱胜则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在培养区仔细检查。他拿起一支被污染的试管，凑近观察霉斑形态、颜色，甚至用放大镜观察菌丝边缘的细微变化。挂机面板【种蘑菇 lv10】的极限洞察力被催发到极致！无数关于污染源识别的知识碎片高速碰撞、推演。

“钱主任！灭菌记录没问题！温度压力都达标！压力锅刚保养过！”桂花嫂汇报。

“监控看过了！操作都按规程，没发现明显违规！”春梅嫂也喊道。

“温湿度记录正常，滤网…滤网也刚换过…”建国有些沮丧。

线索似乎都断了？钱胜眉头紧锁。不可能！污染一定有源头！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污染试管，那绿色的霉点…形态似乎有些熟悉？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快步走到上午使用过的其中一台超净工作台前，仔细检查台面边缘和送风口。然后，他蹲下身，看向工作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用于接冷凝水的塑料小托盘！

托盘里，积了浅浅一层水。钱胜用无菌棉签沾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又凑到灯光下仔细看。水的颜色似乎比正常的冷凝水浑浊一点！

“建国！拿培养皿来！快！”钱胜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