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诊断书上的血色价签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许久，医生放下最后一张报告单，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锐利地看向李秀兰，又扫了一眼旁边脸色惨白、嘴唇紧抿的陈默。他的表情异常凝重。

“李秀兰家属？”医生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沉重。 “我是她儿子。”陈默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情况…很不好。”医生推了推眼镜，指着其中几张化验单，“血肌酐780μmol\/L，尿素氮28.6mmol\/L…”他看着陈默茫然的眼神，补充道：“简单说，就是肾脏功能已经衰竭到极限了。慢性肾炎进展到终末期了…也就是，尿毒症。”

轰——！ “尿毒症”三个字，像一颗炸弹在陈默脑海中轰然炸开！眼前瞬间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医生后面说的话变得模糊不清，只捕捉到几个冰冷的关键词：“必须马上住院”、“透析”、“换肾”、“唯一办法”、“费用很高”……

“……当务之急是稳定生命体征，先住院进行血液透析，尽快排出体内毒素，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这是住院单。”医生将一张印满了字的单据推到陈默面前，同时递过来的还有几张打印出来的费用清单。“先去缴费办住院手续。押金至少准备三万。透析费用每次大概五百到八百，一周需要两到三次…这只是开始的治疗费。后续如果需要肾移植，费用更是天文数字…你们家属要尽快做好准备。”

医生的话语冰冷、清晰，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现实的残酷。陈默机械地接过那几张纸。住院单上密密麻麻的条款像黑色的咒符。那几张费用清单更像是一份冰冷的判决书： 住院押金：30,000.00 血液透析（单次）：600.00 - 800.00 药物费用（预估月）：2000.00 - 5000.00 …… 每一个数字后面那些刺目的零，都像沉重的秤砣，一下下狠狠砸在陈默的心口，砸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三万？透析一次六百？尿毒症？换肾？天文数字？

他低头看着手中这些轻飘飘的纸，却感觉它们重逾千钧，足以将他和他身后的整个泥塘巷一同压垮、碾碎！母亲痛苦的喘息声就在耳边，像垂死的风箱。他抬起头，看着医生凝重而公式化的脸，看着诊室惨白的灯光，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只剩下那冰冷的数字和母亲微弱的气息在耳边交织、轰鸣。

“阿…阿默…”李秀兰虚弱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她枯瘦冰冷的手死死抓住陈默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回家…我们不治了…妈…妈回家…”

陈默猛地回过神，感受着母亲手上冰冷的力道和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看着母亲灰败绝望的脸，再低头看看手中那张写着“入院诊断：慢性肾脏病5期（尿毒症期）”的住院单，以及旁边那串串刺目的、足以让他和母亲坠入无底深渊的费用数字。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猛地涌上喉咙口。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渗出了血丝，才勉强压住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眩晕和窒息感。他攥紧了那几张轻飘飘却重于泰山的纸，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咯吱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远不及心口那仿佛被生生剜去一块的绝望！

尿毒症。 三万押金。 每周一千多的透析费。 天文数字的换肾费。 ……

这些冰冷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字眼和数字，像无数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地、反复地刺穿着少年刚刚被家庭风暴撕扯过的、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眼前母亲灰败绝望的脸庞，和诊断书上那冰冷的“尿毒症”三个黑字，渐渐重叠、扭曲，最终化为一片吞噬一切希望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医院的嘈杂声浪在这一刻疯狂地涌了上来，将他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