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被榨干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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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停滞了。剧烈的呛咳撕扯着他，让他无法呼吸，身体剧烈地痉挛着，蜷缩成一团。

尖锐的警报声响起！七号线出口元件堆积如山，传送带停滞了。

“妈的！又是你！陈默！你个扫把星！”李班（长）像一头被激怒的鬣狗，咆哮着冲了过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和染血的元件，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极致的厌恶和暴怒！“废物！病痨鬼！吐脏了产品！耽误产量！你知道这一停机损失多少钱吗？！你这点工资赔得起吗？！”他抬起穿着厚重劳保鞋的脚，狠狠踹在陈默蜷缩的腰背上！

剧痛让陈默发出一声闷哼，身体痛苦地翻滚了一下，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涌出。

“给我爬起来！清理干净！然后滚去给我把三号线那边的废料筐都搬出去倒了！立刻！马上！”李班（长）指着被污染的塑料筐和地上的污迹，唾沫横飞，“这个月的绩效奖全扣！再有下次，立马给老子卷铺盖滚蛋！晦气的东西！”

周围的工友纷纷侧目，眼神麻木而冷漠，没有人上前，甚至有人刻意退开几步，生怕沾上“晦气”。在这个地方，同情心是奢侈品，生存才是唯一的法则。

陈默趴在地上，冰冷的地面贴着滚烫的脸颊。肺部如同被撕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剧痛。胃部的绞痛持续不断。后背被踹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充斥着机器的轰鸣、刺耳的警报和李班（长）恶毒的咒骂。巨大的屈辱如同冰冷的毒液，浸透了他每一寸神经。

他想死。真的想就这么趴着，永远不用再起来。

但母亲绝望的泪眼，医院那张鲜红的催缴单，刀疤脸狰狞的威胁…这些画面如同最残酷的鞭策，狠狠抽打着他残存的意志。 活下去…还债…救妈… 卑微的、如同烙印般的求生本能，压倒了所有的痛苦和屈辱。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用血迹斑斑、沾满油污的双手，撑起自己沉重的身体。颤抖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不敢看任何人，也没有力气说话。只是默默地，一步一步挪到墙角，拿起沉重的拖把和抹布。冰冷的自来水刺骨，他麻木地冲洗着地上的血迹和污物，冲洗着那个被污染的塑料筐。水冲走了表面的血迹，却冲不走那深入塑料纹理的、刺目的暗红印记，也冲不走他灵魂上的污秽和屈辱。

做完这一切，他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走向堆满沉重废料的三号线。巨大的废料筐装满切割下来的塑料边角料，每一个都重逾百斤。他弯下腰，肺部传来撕裂般的警告剧痛，但他咬着牙，用早已麻木的肩膀顶住筐壁，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将沉重的筐抬起一点，然后踉跄着，一步一步，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车间侧门冰冷的寒风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燃烧的炭火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碎玻璃。冰冷的汗水混合着血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身体早已超越了极限，只剩下一个被生存本能驱使的空壳，在无边的黑暗和痛苦中，向着不知尽头的深渊，机械地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