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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达快递“兴安路站点”位于滨海市老城区边缘的一条背街小巷深处。与其说是站点,不如说是一个用旧仓库改造、违章搭建了顶棚的巨大窝棚。棚顶锈迹斑斑的铁皮在秋风中发出“哐啷哐啷”的呻吟,几盏昏黄的白炽灯泡在污浊的空气中费力地亮着,光线被厚重的灰尘和蛛网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汽油味、橡胶轮胎味、纸箱灰尘味、汗酸味,以及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垃圾袋散发出的隐隐恶臭。
凌晨五点,天色仍是墨汁般的浓黑,寒风刺骨。站点里却已是一片喧嚣的“战场”。
电动三轮车、破旧的面包车歪歪扭扭地挤满了狭小的院子。穿着快达灰色工装马甲的快递员们如同工蚁般穿梭,动作粗鲁而迅捷地将堆积如山的包裹从大货车上卸下,粗暴地扔进属于各自区域的分拣区。包裹撞击地面和金属框架的声音、扫描枪单调刺耳的“滴滴”声、男人们粗声大气的吆喝和抱怨声,汇成一股令人烦躁不安的洪流。
“操!这他妈谁的件?又压我脚了!” “快点快点!分拣线开动了!磨蹭啥呢!” “洪哥!我这片区今天的件量又爆了!根本跑不完!” “跑不完也得跑!完不成扣钱!平台不等人!”
陈默穿着那身明显过于宽大、散发着霉味和汗渍的二手灰色工装马甲,僵硬地站在属于自己那辆破旧电动三轮车旁。他的三轮车是站点里最破旧的,车漆剥落得厉害,蓝色塑料车棚裂了几道口子,用透明胶带潦草地粘着。车厢里,属于他今天要配送的包裹已经堆积了小半车,像一座随时会坍塌的小山。
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右臂的烫伤处包裹在脏污的纱布下,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阵灼烧般的搏动痛感,牵扯着整个右半身的神经。更糟糕的是肺部,每一次深一点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和沉闷的哮鸣,仿佛破旧风箱在苟延残喘。他只能尽量浅而快地呼吸,但缺氧感又让他头晕眼花。
“陈默!发什么呆!”一声粗嘎的吼声在耳边炸响,伴随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
老洪叼着烟,手里捏着一沓热敏纸打印出来的配送单,皱着眉头站在他面前。他眼神锐利地扫过陈默惨白的脸和微微佝偻的身体,最终落在他那条僵直垂着的右臂上。“瞅你这鬼样子!昨晚没睡好?还是胳膊又疼了?告诉你,疼也得忍着!今天你负责的‘金河苑’和‘阳光里’两个老小区,件量不小,还有几个大件!给我打起精神来!”
老洪把那一沓配送单粗暴地拍在陈默三轮车的车把上:“单子拿好!路线自己规划!平台有实时监控!超时罚款!客户投诉罚款!丢件罚款!破损罚款!听见没有?!规矩都懂了吧?不懂就滚蛋!老子这儿不养闲人!”他吐出一个烟圈,烟雾喷在陈默脸上,带着赤裸裸的警告。
“知…知道了,洪哥。”陈默的声音嘶哑干涩,肺部的不适让他无法大声说话。他伸出唯一能动的左手,颤抖着拿起那沓厚厚的配送单。纸张边缘锋利,割得他手指生疼。单子上密密麻麻的地址、电话、包裹信息,像无数只蚂蚁在眼前爬动,让他本就眩晕的大脑更加混沌。
“还有!”老洪指了指车厢里一个用木条简单钉起来的、足有半人高的巨大纸箱,“这个!金河苑7号楼502!是个狗笼子!死沉!客户备注了必须送上楼!听见没?必须送上楼!别想偷懒放驿站!被投诉一次,你今天就算白干!”
陈默看着那个巨大的箱子,又看了看自己那条剧痛难忍、几乎无法抬起的右臂,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一阵剧烈的、带着血腥气的呛咳。
“咳什么咳!晦气!”老洪厌恶地皱紧眉头,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赶紧装车!准备出发!别磨蹭!其他人都快装完了!”说完,他不再看陈默,转身大步走向另一辆正在装货的三轮车,继续他的咆哮。
陈默咬紧牙关,强压下肺部的剧痛和翻涌的恶心感。他用左手,艰难地、一件一件地将剩下的包裹往车厢里塞。每弯一次腰,右臂的伤口都像被无数钢针狠狠穿刺一次,痛得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内层的薄毛衣。那个巨大的狗笼箱子,他只能用左臂和身体顶着,一点一点地往车厢里蹭,粗糙的木条棱角刮擦着他本就疼痛的右臂纱布,留下几道更深的污迹。每一次用力,肺部都像要炸开一样。
当他终于将最后一件包裹塞进拥挤的车厢,整个人已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虚脱地靠在冰冷的车棚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哨音。
“滴滴滴——!”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起。 “陈默!你他妈磨蹭到什么时候?!出发了!都出发了!”老洪的吼声如同炸雷。
陈默猛地一颤,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自己沉重的身体挪上驾驶座。钥匙插入,转动。破旧的三轮车发出一阵剧烈的、仿佛要散架的咳嗽声,车身颤抖着,终于启动了。
深秋的滨海市,天色刚刚透出一点灰蒙蒙的亮光。寒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冰冷地抽打在脸上、脖颈里。陈默驾驶着这辆破旧的三轮车,汇入清晨稀疏的车流。车棚的裂缝处,冰冷的雨水不断滴落,打湿了他的肩膀和右臂的纱布。湿冷的纱布贴在溃烂的伤口上,带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剧痛,刺激得他右臂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
他按照配送单上第一个地址,拐进一条狭窄的支路。老城区的道路如同迷宫,坑洼不平,三轮车每一次颠簸,都像有一把钝锤狠狠砸在他右臂的伤口上,同时震动着脆弱的肺部。他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能勉强压抑住喉咙里的痛呼和呛咳。
第一个收件地址是一个没有电梯的老旧小区五楼。包裹不大,但也不轻。陈默停好车,锁好(老洪强调过,丢车全赔)。他左手拿起包裹,看了一眼自己剧痛难忍的右臂,将拐杖留在了车上。他深吸一口气,那撕裂的痛感让他眼前一黑。他用左臂夹紧包裹,左手死死抓住冰冷潮湿的楼梯扶手,开始一步步向上攀爬。
每一步台阶都像是一次酷刑。右臂无法摆动,只能僵硬地垂着,牵动着伤口。左臂夹着包裹,身体重心不稳。肺部像破风箱,每一次抬腿都耗尽力气,尖锐的痛楚从胸腔蔓延到后背。汗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瞬间湿透了衣背。他爬到三楼时,已经气喘如牛,眼前阵阵发黑,不得不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咳嗽,喉咙里充满了腥甜的铁锈味。
“502……502……”他喘息着,终于找到了门牌。按下门铃。 门开了,一个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的中年女人探出头,睡眼惺忪,一脸被打扰的不耐烦:“谁啊?这么早!” “快…快递…”陈默的声音嘶哑微弱。 女人瞥了一眼他惨白的脸和湿透的工装,以及那条裹着脏纱布、僵直垂着的右臂,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 陈默艰难地抬起左臂,想把包裹递过去。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 女人一把夺过包裹,动作粗鲁,包裹的棱角刮到了陈默本就剧痛的右臂。 “嘶——!”陈默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缩。 女人却像没看见,拿着包裹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连句“谢谢”都没有。
陈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右臂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肺部灼烧般的疼痛让他几乎窒息。他缓了足足两分钟,才拖着如同灌满铅的双腿,一步一挪地、更加艰难地走下那仿佛无尽延伸的五层楼梯。
回到三轮车上,他瘫在驾驶座上,剧烈地喘息着,肺部沉重的哮鸣声在狭小的车棚里格外清晰。汗水混合着雨水顺着额角流下。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第一个件,就比平台预估的时间晚了近十分钟!超时罚款的红字警告仿佛已经在屏幕上闪烁。
顾不上喘息,他发动车子,驶向下一个地址。雨丝越来越密,寒风更加刺骨。他的身体在冰冷和剧痛的双重夹击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右臂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每一次转动车把都像在忍受酷刑。肺部的负担让他无法集中精神,好几次差点拐错路口,只能依靠手机导航的机械女声勉强辨认方向。
中午时分,雨势稍歇,但天色依旧阴沉。陈默终于来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地址——金河苑7号楼502。那个巨大的狗笼箱子,如同一个沉默的刑具,在车厢里嘲笑着他的无能。
他停好车。看着那高耸的、没有电梯的七层老楼,再看看那个巨大的箱子,一股巨大的绝望几乎将他淹没。右臂的剧痛和肺部的灼烧感在提醒他,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必须送上楼”的命令和老洪那张狰狞的脸,如同鞭子抽打着他。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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