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牧星权柄·时律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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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那股若有若无的歌声再没出现。连着三天，陈墨白像个幽灵，揣着那块冰疙瘩似的归墟结晶，把那片被艾娅催生出来的灵能苔藓小广场的每一寸地皮都快翻烂了。弦维感知像疯狗的鼻子，嗅遍了每一个角落，连苔藓底下刚冒头的半透明菌丝都没放过。结果？屁都没有。只有风卷着新生的、带着淡绿光点的孢子，在他脚边打转，像是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雷烬看不下去了。他那身破晶甲勉强修补过，裂痕像蜘蛛网，一动还是咔咔响。“墨白，”他嗓子眼儿里像堵了沙子，声音粗粝，“别找了。那声音…指不定是哪个光裔祭司累晕了头，灵能逸散弄出的动静…” 话没说完，自己都觉得像放屁。光裔族的灵能歌谣温润治愈，哪有那种刀子似的清冷劲儿？

陈墨白没吭声，背对着他们，脊梁骨绷得像块冻透的钢板。他摊开掌心，那幽暗的结晶在惨淡的天光下，核心那点白芒微弱得随时会咽气。

“熵”的恢复倒是快得吓人。这头皮糙肉厚的星穹龙鲸，啃光了附近废墟里所有带点能量的金属残骸和晶石碎渣，身上那些被战星能量熔出来的恐怖豁口，竟被它体内新生的某种暗金色肉质藤蔓状组织给强行“缝合”了。新长出的鳞甲不再是纯粹的幽黑，边缘泛着一种奇异的暗金光泽，更厚重，也更…狰狞。它似乎憋着一股邪火，庞大的身躯成了最暴力的工程机械。不再是用头拱，而是用那进化出暗金骨刃的巨尾当铲子，用覆盖着新鳞甲、力量暴涨的侧身当撞锤。轰！轰！轰！一块块比之前更大、更顽固的基岩碎块和战舰残骸，被它硬生生拍进大陆的凹陷裂口。效率高得吓人，动静也大得地动山摇，震得刚铺好的灵能苔藓簌簌发抖。艾娅催生出的那些半透明苔藓，生命力顽强得过分，甚至开始沿着“熵”新鳞甲的缝隙向上攀爬，在它伤痕累累的体表覆盖上一层流动的淡绿光晕。

百族的重建终于有了点样子。新生的苔藓地毯铺开了老大一片，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净化气息和微弱灵光。几座核心的灵能塔残骸被重点修复，塔尖重新射出纤细但稳定的光柱，在高空交织成一张稀疏却坚韧的金色巨网，像一把破伞，好歹挡住了最要命的辐射尘和能量乱流。以这片苔藓广场为中心，简易的窝棚和利用巨大残骸搭建的庇护所歪歪扭扭地立了起来，炊烟——用艾娅提供的净化苔藓点燃的、没什么热量但能驱散寒意的淡绿色烟雾——也开始升起。只是气氛依旧沉重，像压着一块浸透了水的厚布。没人笑，说话都压着嗓子。劫后余生的庆幸？早被失去家园、失去战友的钝痛磨没了。

议会厅？没有厅。就选在了“熵”刚刚填平压实的一块巨大基岩平台上，紧挨着它小山般的头颅。平台中央，堆着一堆东西。不是华丽的材料，全是血与火的残骸：雷烬那条在污染战星系统时被侵蚀得坑坑洼洼、几乎报废的晶化右臂碎片；艾娅灵能核心重铸时剥离下来的、带着裂痕的几块核心灵能水晶；几片“熵”脱落下来的、边缘锋利如刀的暗金新鳞；甚至还有陈墨白那件在战星里被能量乱流撕得稀烂、浸透了弟弟蓝血和他自己弦能的破烂外套。璃魄带着几个晶簇族和光裔族的工匠，正围着这堆“垃圾”忙活。没有图纸，没有计划，他们的动作更像是一种本能，一种对逝去力量的哀悼与重塑。璃魄的指尖燃烧着晶簇核心的微光，小心翼翼地将雷烬的晶化碎片嵌入艾娅的水晶裂痕里；光裔族的工匠则引导着灵能，如同最精密的焊枪，将“熵”的暗金鳞片熔接覆盖上去；陈墨白那件破外套，则被某种发光的苔藓纤维细细拆解、编织，成为包裹整个结构的基底。

能量在汇聚，无声地奔流。雷烬晶臂碎片中的狂暴王血，艾娅水晶里纯净的灵能，“熵”鳞甲中吞噬与守护的星兽之力，还有陈墨白衣物上残留的牧星者弦能…这些本应冲突、湮灭的力量，在璃魄和工匠们近乎神启般的操作下，竟然开始奇异地交融、共鸣！平台中央的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光线扭曲。

陈墨白终于被那越来越强的能量波动吸引，转过身。他看到那堆残骸在融合的光芒中渐渐塑形，拉伸，底座宽阔厚重，如同承载大地的巨岩；靠背则向上延伸，棱角峥嵘，带着晶簇的冷硬和星兽鳞甲的粗粝锋芒。无数细微的、由灵能苔藓纤维构成的淡金色纹路在表面流淌、交织，形成玄奥的回路。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一种掌控时间流逝般的沉重感，从那尚未完成的形体中弥漫开来。

时律王座。百族用血与火、牺牲与残骸，为他铸造的权柄象征。

陈墨白看着它，脸上没有任何成为领袖的喜悦。只有一片更深的荒芜。这椅子，像一座墓碑。弟弟的，母亲的，凌霜的…还有那个回不去的旧仙界。

“坐上去试试？”雷烬走到他身边，声音低沉，晶化的独眼盯着王座，“璃魄说，这东西的核心回路似乎…能扰动时间。虽然糙得很。”

扰动时间？陈墨白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了战星里那燃烧灵魂换来的0.5秒停滞。那0.5秒里，奇点深处那一点白光，那句“白痴…看够了吧？下次…换你等我…”

一个疯狂、绝望的念头像毒藤一样缠住了他。如果能…如果能倒回去…哪怕一分钟！不，三十秒！就在她融合“荒”之前！他一定…一定扑上去死死抱住她！管他妈的战星爆不爆炸！

他像是被那念头魇住了，一步步走向那散发着沉重波动的王座。百族的代表不知何时已围拢在平台边缘，无声地注视着他。艾娅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复杂。璃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担忧地看着他。雷烬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在他失控时扑上去。

陈墨白的手，终于触碰到了王座冰冷的扶手。那触感，像握住了凝固的时光长河。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残存的弦能，连同那刻骨的思念与悔恨，疯狂地灌注进去！

嗡——！

王座骤然亮起！底座厚重的晶岩部分爆发出雷烬王血那种暴烈的赤金光芒；靠背的棱角则流淌起艾娅灵能的纯净淡金；表面覆盖的“熵”之鳞甲上暗金纹路疯狂闪烁；而陈墨白注入的弦能，如同蓝色的血管，瞬间贯通了所有能量回路！整个王座仿佛活了过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如同宇宙心跳般的低沉轰鸣！

以王座为中心，一道无形的涟漪猛地扩散开来！

时间，被搅动了！

陈墨白的目标清晰而疯狂——逆转！他要强行拽回时间之河的流向！

平台边缘，一个地核族战士正费力地举起一块金属板。他的动作在涟漪扫过的瞬间，诡异地开始…倒放！手臂缓缓落下，金属板稳稳地“飞”回它原来的位置！一片被风吹起的灵能苔藓孢子，在空中划过的轨迹开始逆向，如同倒放的录像！连“熵”鼻孔里喷出的、带着高温的气流，都开始往回缩！

有效！陈墨白心中狂震，不顾灵魂被剧烈撕扯的剧痛，将所有的意志和力量都压了上去！逆转！再快一点！目标——三天前！那片苔藓广场！那个歌声响起的瞬间！

时间倒流的景象在他眼前疯狂回溯！废墟重建的景象飞速褪去，散落的碎片自动拼合又散开，艾娅催生苔藓的绿光倒卷回她的掌心…光影飞掠，如同坠入时光隧道！

就在这疯狂的回溯即将触及他想要的那个时间点时——

轰！！！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死寂的庞大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猛地从王座深处、从他强行逆转的时间乱流中苏醒！狠狠撞进了他的意识海！

不是薇拉，不是播种者。这意志更古老，更…熟悉！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陈墨白逆转时间的努力！

冰冷的培养舱，无影灯刺眼的光。

束缚带勒进皮肉的剧痛。

幽绿色的、蠕动的液体注入纤细的胳膊。

薇拉那张带着研究者冷酷审视的脸，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

绝望的嘶喊被消音，只剩无声的挣扎。

还有…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