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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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阁老们早已上了轿子，各自归家。</p>

张拙的家丁和轿子也等在远处，所有人皆前呼后拥。唯独小满孤零零的抱着乌云，牵着枣枣，蹲在远处打盹。</p>

可陈迹目光从小满身上挪开，看向午门外另一人。</p>

张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白龙一袭白衣如雪，戴着龙纹面具站立在午门之外，对陈迹和张拙遥遥拱了拱手。</p>

白龙？还是冯先生？</p>

张拙不愿与白龙有瓜葛，低声对陈迹说道：“明日吏部衙门等你，别忘了带你户籍文书过来，领走你的敕书和印信，这一步叫‘堂参’，然后再去都察院领一本《须知册》，这才能去羽林军都督府。”</p>

陈迹与其道别：“知晓了，张大人早些休息。”</p>

待张拙离去，陈迹径直朝白龙走去，拱手道：“今日下午，多谢白龙大人出手相救。”</p>

白龙笑着回答道：“不必多礼，举手之劳。”</p>

此时此刻，陈迹笃定眼前白龙已不是下午那位了。</p>

声音一样、身形一样、身高一样，可白龙下午并没有救过他，只是帮他去了景阳宫，见了白鲤一面。</p>

而眼前这位白龙，甚至还没来得及与冯先生交接此事。</p>

可声音、身形、身高为何都一样呢？陈迹目光慢慢挪到那张龙纹面具上，难道是此物使然？</p>

冯先生是厌胜之术所控傀儡吗？</p>

绝不是。</p>

仁寿宫中一切术法皆被至高皇权压制，厌胜之术无从施展，所以冯先生就是冯先生，并非傀儡。</p>

那眼前这位白龙又是谁？白龙这副面具下，到底藏着几个人？</p>

若不是打不过，陈迹很想揭开那副面具看看面具底下的模样。</p>

陈迹还想再试探几句，可白龙今日似乎不愿与他多谈，挥挥手道：“我今日还要值守宫禁，你若无事便早些归家吧。”</p>

陈迹行礼：“是。”</p>

他转身来到小满面前：“走了，回家。”</p>

小满迷茫的抬起头，见是陈迹，顿时惊喜道：“公子你总算出来了怎么样，正六品的官职有着落了吗？”</p>

陈迹低声说了几句。</p>

小满抱着乌云忿忿不平道：“凭什么啊，答应好的事怎么能不算数呢！”</p>

乌云喵了一声：“就是！”</p>

白龙站在午门前，静静看着陈迹牵着枣枣走进京城的黑夜，而后转身朝宫城西侧的太液池走去。</p>

太液池分为北海、中海、南海，当中又有万岁山与琼华岛、紫光阁，早些年为操练水师之处，而今这偌大的太液池已经成了宫禁之地，只有朝廷重大仪式才会允许外人朝臣进出。</p>

白龙负手，一路从南走到北，跨过白玉桥，来到琼华岛。</p>

进了岛内，来到一处假山后，敲响一扇厚重铁门。</p>

铁门缓缓打开，内里坐着一名密谍，而密谍身后还有一扇更大更重的铁门。</p>

密谍看了一眼白龙：“腰牌。”</p>

这诏狱，只认腰牌不认人，便是上三位生肖来了也不行。</p>

却见白龙从袖中掏出一块象牙腰牌，腰牌上空无一字，只有三个卦象：死门、惊门、伤门，三凶门。</p>

密谍见了腰牌，当即毕恭毕敬的敲响第二道门，有轻有重，有快有缓，合计八下。</p>

诏狱第二道铁门缓缓打开。</p>

密谍侧过身：“大人请，囚鼠大人去了洛城，还没回来。”</p>

白龙踏着石阶往下走去，这京城诏狱倒是比其他地方好很多，干净整洁，宽敞明亮，墙壁上一盏盏八卦灯长明。</p>

唯有阴风阵阵，使人有些汗毛耸立。</p>

白龙穿过长长的甬道，期间有百余名密谍值守，没一人偷懒。</p>

走到最深处，他挥散了附近的密谍。</p>

一间单独的囚室内，冯先生正一袭白色囚服，坐在一盏孤灯下翻书。听闻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笑着问道：“陈迹那小子怀疑你了吗？”</p>

白龙嗯了一声。</p>

冯先生笑吟吟道：“那小子机警的很，你可得小心些。”</p>

白龙平静道：“关在此处，住得惯？”</p>

冯先生浑不在意：“无妨，这么多年了，一天都没休息过。如今忙里偷闲，看看书，写写字，也算人生幸事。”</p>

白龙忽然问道：“你会死么？”</p>

冯先生挑挑眉毛，随手摘掉自己脑袋拿在手里，左手换到右手，笑容犹在：“你是说这样？”</p>

说罢，他将脑袋放回脖子上，朗声笑道：“小把戏，见笑了。”</p>

白龙又问道：“假死之后去哪？”</p>

冯先生来到铁栏边缘，笑着说道：“我要去的地方很远，远到梦里都飞不回来。但重逢之时，便是再造乾坤之日。相信我，那一天不会很远。”</p>

白龙沉默许久：“保重。”</p>

冯先生朗声大笑：“我不必保重，要保重的是你们啊，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p>

白龙转身往外走去，冯先生站在铁栏内，目送他背影越走越远。</p>

戏台上有规矩。</p>

台上有两门，左门为“出将”，右门为“入相”。戏子从‘出将’登了台，仿佛上了战场；演完从‘入相’退场，宛如凯旋的功臣。</p>

而此时，冯先生看着白龙的背影，就像是目送对方进了那道名为“出将”的门，从此登上戏台。至于能不能凯旋，他也不知道。</p>

铁门轰隆隆关上的声响从漫长甬道传来，冯先生平静地转身坐回那盏孤灯下，拾起书卷。</p>

戏中悲欢在，独我不登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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