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一知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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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一个头戴白玉蝴蝶发簪的少女跪坐在桌案，继续毫不遮掩的打量着陈迹，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p>

便是陈迹看去，对方的目光也不避不让。</p>

齐斟酌拉着陈迹跪坐在左边第二、第三的位置，小满则端端正正的抱着小黑猫跪坐在陈迹右后侧，如其他丫鬟般给他端茶倒水，乖巧得不像是小满。</p>

明瑟楼正厅当中铺着一条波斯绒红毯，红毯上正有一名以轻纱遮面的少女坐弹琵琶。</p>

先前见陈迹进来弹奏琵琶的少女只微微抬头，扫了陈迹一眼后复又低下头去，看不清轻纱下的面容。</p>

陈迹跪坐在桌案后，目光扫过正厅。</p>

却见唯一一位熟人林朝京就坐在自己对面，对方正隔着红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弹琵琶的少女侧影。</p>

在其身后还有两排，俱是陈迹不认识的年轻俊彦。</p>

曲歇时，弹琵琶的少女正要退下，那名头戴白玉蝴蝶发簪的少女开口说道：“真珠先别急着走，且在一旁弹些轻柔的曲子。我记得你弹的玉簪记极为不错，也叫大家听听。”</p>

怀抱琵琶的齐真珠微微一怔，而后轻声应下。</p>

她搬着楠木圆椅坐至门口处，自顾自的弹起琵琶。</p>

小满在陈迹身后低声道：“二姐说过，这头戴白玉蝴蝶发簪的是齐昭宁，发簪乃内官监工匠手作，太后娘娘赏赐之物，据说白玉蝴蝶的翅膀在阳光下像是会扇动似的。她旁边那个少女应该是齐昭云，眼神快黏在您右手边那士子身上了，而坐在红毯尽头主人位置的应该是……”</p>

小满想不起来了，当即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隽秀精致。</p>

她在纸条上找了许久才说道：“应该是齐斟酌的大哥齐斟悟，正四品佥都御史。”</p>

陈迹哑然失笑：“怎么还有小抄？”</p>

小满不好意思道：“二姐知道我脑子没她好使嘛。”</p>

此时，坐于主人位置的齐斟悟开口道：“我二弟与他的贵客已至，咱们便开始吧？科举在即，尔等需记住，大家聚在此处并非只为饮酒作乐，而是南北士子切磋才学。”</p>

他朝侧面招招手。</p>

有丫鬟用托盘端来三枚象牙骰子。</p>

齐斟悟从托盘里捡起骰子，笑着说道：“今日命题……”</p>

齐昭宁开口道：“兄长，今日便以‘汴梁四梦’命题如何？前几日我与妹妹去教坊司听那汴梁四梦，可给我们哭惨了。”</p>

齐斟悟摇摇头：“许多人还没去瞧过汴梁四梦呢，不妥。今日便以边镇战事为题吧，此次固原大捷，想必今年殿试，陛下也会出与边镇有关的题目，诸位早做思考。接下来便以骰子定韵。”</p>

齐斟悟丢出第一枚骰子，点数三。</p>

第二枚骰子，点数五。</p>

第三枚骰子，点数二。</p>

陈迹看得云里雾里，他转头看向小满低声问道：“这骰子是什么意思？”</p>

小满低头看着小纸条，看了许久解释道：“第一枚骰子以单双定上下平声，第二枚定韵部序数第三枚定是否邻韵通押，撒到六点就可借用邻韵。所以现在定下的就是，上平声，五微韵，禁用邻韵。”</p>

陈迹听得更糊涂了。</p>

只能说，他这穿越者若只会背几首诗词，偶尔写出一首出出名还可以，若是来参加这文会当真是要出丑的。</p>

文会、诗会，远不是作诗那么简单。</p>

却听林朝京问道：“沈兄先来？”</p>

他身旁一位翩翩公子莞尔一笑，也不推拒，当即唤来笔墨纸砚，提笔写道：“独上烽台看日微，烽烟尽处物华非。十年未看家书字，恐有乡音唤吾归。”</p>

厅中众人击掌叫好，文会上的诗倒也未必需要多好，关键在于看谁才思敏捷，写得快，又合规合矩。</p>

齐斟悟击掌笑道：“沈野贤弟不愧是虎丘诗社文魁，我原本还想让下人抬来诗钟计时，眼下看来是不用了。可惜陈家问宗贤弟以温书为由推了这场文会，不然可以与你切磋切磋。”</p>

林朝京朗笑道：“问宗兄虽然不在，他弟弟却来了，便由他代替问宗兄吧。这位陈迹贤弟来得这么晚，叫大家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想必是准备得非常充足了。”</p>

所有人目光落在陈迹身上。</p>

陈迹心知这林朝京是因为久等而出言刁难，当即起身拱手道：“诸位抱歉今日在都督府操训了一身臭汗，为表郑重便回家换了身衣裳，所以来迟。只不过，在下是个山野武夫，只会舞刀弄剑，不会吟诗作赋，便不参与了。”</p>

林朝京笑吟吟道：“陈迹贤弟谦虚了，陈家以诗书传家，你又怎能不会诗词歌赋？实在写不出来，不过是罚你当众诵读声律启蒙罢了。”</p>

陈迹笃定道：“确实不会。”</p>

齐斟悟垂下眼帘思索片刻，迁就陈迹道：“不会赋诗也正常，既如此，我们这场文会不如换做经义注疏？陈迹贤弟治的是哪门学问？”</p>

陈迹拱手道：“回禀齐大人，在下没甚学问。”</p>

齐斟悟试探道：“论语？”</p>

陈迹摇头：“读过，但一知半解。”</p>

齐斟悟愕然，又试探道：“中庸？”</p>

“也是一知半解，”陈迹平静说道：“齐大人，在下只在洛城太医馆做了两年学徒，没学过经义子集。”</p>

“医馆学徒？”</p>

众人面面相觑，这般什么都不会的……也少见。</p>

明瑟楼正厅中，连琵琶声都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蒙着轻纱的少女抬头望向陈迹，却见对方神情泰然的跪坐在桌案后，并没有不好意思。</p>

沉默中，跪坐在桌案后的齐昭宁不再注视陈迹，她目光挪去别处，轻飘飘道：“磨磨唧唧的……那不如舞剑一曲？正好让真珠给他弹一首破阵曲。”</p>

齐斟酌怒目圆瞪：“齐昭宁你在说什么屁话？哪有让宾客舞剑给你看的道理？”</p>

齐昭宁撇撇嘴：“他自己说会舞刀弄剑的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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