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盐商总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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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屿回答道：“我朝官盐由灶户组成，朝廷规定每个灶户每年必须交出三千斤盐来。早些年，灶户想煎出三千斤已是勉强，如今有些灶户一年能煎出五千斤来，多出来的两千斤，便会变成私盐流到盐商手中。这是暴利，南方有大的私盐贩子甚至能拉起上万人的私盐匪兵，连官府都奈何不得。”</p>

陈迹皱眉，官盐、私盐都是同一个灶户煎出来的，难怪不好查。</p>

陈屿看了陈迹一眼：“你前几日去齐家文会了对吧，席间有个黄阙，他家麾下便有一支盐队。说是盐队，其实是盐匪。”</p>

陈迹愕然打量对方：“你不会是阉党密谍吧，怎么连这个都知道？”</p>

陈屿哈哈一笑：“本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然怎能二十二岁便当上清吏司六品主事？不然这次又怎能从长芦盐场全身而退？”</p>

陈迹听不下去了，抬手一挥：“小满，送客。”</p>

陈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用撵不用撵，我自己走。陈迹，这次你争不过我的，还是想想如何将陈家盐号拿在自己手里，这才是实打实的好处。但是也不要急，面对盐号那些老枭，你得徐徐图之。”</p>

陈屿转身出了门。</p>

小满一边收茶具，一边劝说道：“这位陈屿公子向来喜爱卖弄，臭屁得很，但心眼不坏，他与你说这么多，想来是怕您着了盐号那些人的道呢。”</p>

陈迹若有所思，他总觉得这个陈屿有些古怪，一个庶子怎会养成这般性格？再者，一个庶子为何能如此神通广大，连齐家文会有谁参加都知道？</p>

不合情，也不合理。</p>

此时，小满小心提醒道：“公子，盐号那些老枭可未必听您的，尤其是那个大掌柜陈阅，我听说他在陈家内，除了对几位大老爷比较客气，其他人谁的话也不听。”</p>

陈迹嗯了一声，没有说话。</p>

……</p>

……</p>

翌日清晨，鸡还未鸣，陈迹穿好衣裳，轻手轻脚的离开银杏苑。</p>

他今日没有挑水，而是踩着青石板路上薄薄的露珠往外城走去。</p>

出了宣武门，陈迹循着宣武门大街左顾右盼，自言自语道：“出了宣武门，过三条胡同便是骡马市街……”</p>

此时的骡马市街已然热闹起来，往来牛车、骡车络绎不绝，夯土路上尽是牛粪，空气里也飘荡着草腥气。</p>

街边，一个个伙计卸下门板。</p>

包子铺的笼屉一掀开，白色的蒸汽冲天而起。</p>

陈迹一时间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洛城安西街。</p>

他朝一个个招牌打量过去，终于找到“陈记盐商总号”的牌匾，当即提起衣摆跨进门槛。</p>

门里的伙计正在扫地，听闻脚步声，头也不抬道：“客官要买盐？”</p>

陈迹没说话，自顾自走到盐斗旁抓起一把盐来。</p>

粗盐，黄褐色结晶内含泥沙矿物。这等粗盐，陈迹不用尝就知道里面还带着硫酸镁的苦味和氯化镁的涩感。</p>

百姓食用时，得先将粗盐溶于水中沉淀，取上面的清水做菜。</p>

店内伙计见陈迹迟迟不说话，诧异抬头：“客官，你要不买就别乱碰了，你手里的那把必须买走。”</p>

陈迹将手里的粗盐扔回盐斗里，双手拍了拍掌心里的盐末，任由盐末落在地上。</p>

伙计急了：“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你把盐拍在地上算怎么回事？赔钱！”</p>

陈迹瞥他一眼：“赔多少？”</p>

伙计拄着竹扫帚想了想：“一百文……不，两百文！”</p>

陈迹嗯了一声，转头又看向其他盐斗。这盐铺里的粗盐不止一种，黄褐色的是海盐，偏紫色的则是从解州运来的池盐，又称桃花盐，杂质少。</p>

伙计见他旁若无人的模样，伸手便来扯他：“你这人怎么回事，聋了吗？来人，有人找事！”</p>

说罢，盐号里冲出几名伙计，手里拎着铁尺。</p>

伙计冷笑：“哪来的棒槌，连我陈家的生意都敢搅合？”</p>

陈迹这才看向他们：“我叫陈迹，你们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了。陈家遣我来接手盐号，唤你们大掌柜陈阅出来见我。”</p>

伙计们面色一变，其中一人上前拱手说道：“没想到冒犯了主家，我等定会找掌柜领罚，给您个交代。只是大掌柜今日不在盐号里，出门谈生意去了。”</p>

“大掌柜不在？”陈迹漫不经心道：“二掌柜们在不在？”</p>

伙计摇摇头：“二掌柜们也不在。”</p>

“七位二掌柜都不在？”</p>

“都不在。”伙计笃定道：“不过大掌柜和二掌柜们出门时交代过，您来了若是想要盘账或是清点盐引、仓库，我等绝无二话，事事配合。”</p>

陈迹负着双手随口问道：“大掌柜还交代过什么？”</p>

伙计回答道：“大掌柜还说，盐号生意门道深得很，您先把账册看一遍，才能明白盐从哪来，卖到哪去，还有那些快引钱、官漕钱都是交给谁了。等您看完，再商议正事也不迟……陈二铜，你领人去将账目都抬出来。”</p>

陈迹抬手止住：“不必。你告诉大掌柜，我有要事与他相商，今晚羽林军散班后我会再来，让他留在盐号里等我。”</p>

说罢，陈迹转身就走。</p>

确定他走远，伙计这才回身对后院喊道：“掌柜，他走了。”</p>

一位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掀开门帘走进正堂，眯起眼看向陈迹远去的背影：“来了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p>

伙计看向掌柜：“掌柜，他说他今晚还来，怎么办？”</p>

掌柜摸了摸下巴，面无表情道：“还说我不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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