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老兵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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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不死

太极殿。</p>

李承乾捏着黑隼从泾阳送来的急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p>

“陛下，”</p>

罗通单膝跪在金砖上，</p>

“隐杀在泾阳废墟里找到了这个。”</p>

他呈上一块被箭簇刺穿的孩童肚兜，上面绣着的虎头已被血浸透。</p>

李承乾的指腹抚过肚兜上的针脚，那是长安西市最常见的样式，五文钱就能买一个。</p>

三日前，这孩子或许还在母亲怀里啃着麦芽糖，如今却成了急报上冷冰冰的数字。</p>

“李一，”</p>

李承乾冷声吩咐道，</p>

“传朕旨意，即日起，长安戒严，所有宗室子弟编入禁军，妇孺迁入皇城避难。”</p>

李一刚要领命，却被他按住手腕。</p>

“还有，”</p>

李承乾望着殿外飘飞的落叶，</p>

“备龙旗，朕要御驾亲征。”</p>

李一扑通跪下，额头撞得地面上：</p>

“陛下三思！长安不可无主，您若有闪失，大唐......”</p>

“大唐的根基，不在这太极殿的龙椅上。”</p>

李承乾打断他，从暗格取出李世民的佩剑“定业”，</p>

“在泾阳的尸骨里，在西州的城墙下，在百姓攥紧锄头的手里。</p>

朕若缩在长安，才是真的断了大唐的根。”</p>

他将剑重重拍在案上。</p>

次日早朝。</p>

李承乾穿着玄色征袍，腰间悬着“定业”剑，站在丹陛上时，百官竟一时忘了跪拜。</p>

“陛下这是......”</p>

户部侍郎颤声问道，话音未落就被李承乾凌厉的目光钉在原地。</p>

“吐蕃赞普芒松芒赞，犯我泾阳，屠我子民。”</p>

李承乾开口说道，</p>

“今日，朕以大唐天子之名，亲率六军，西征吐蕃。”</p>

殿内一片死寂。</p>

房玄龄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说道：</p>

“陛下，长安刚经战乱，国库空虚，老臣愿......”</p>

“愿什么？”</p>

李承乾冷笑一声，指着殿外，</p>

“愿泾阳的冤魂等你凑齐军饷？</p>

愿西州的残兵等你写完奏折？”</p>

他解下佩剑掷在地上，剑刃劈开金砖的脆响惊得百官伏地，</p>

“这把剑，是太宗皇帝斩突厥时用的。</p>

今日，朕要用它告诉吐蕃，李氏的血性，还没凉透！”</p>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甲胄拖地的声响。</p>

一个拄着铁拐杖的老将军被亲兵搀扶着走了进来。</p>

“程咬金？”</p>

李承乾瞳孔骤缩。这位当年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老将，三年前就因腿疾告老，如今竟穿着出征的铠甲，连花白的胡须都束在颔下。</p>

“陛下要西征，怎敢不叫老臣？”</p>

程咬金的铁拐杖往地上一顿，震得案几上的奏章都跳了跳，</p>

“老臣这条腿，当年在洛阳城下被箭射穿，尚且能斩窦建德的先锋。</p>

如今对付些吐蕃蛮子，够了！”</p>

话音未落，殿外又响起沉重的脚步声。</p>

英国公李绩被两个儿子架着，战袍上还沾着药味。</p>

他上月咳血刚愈，此刻却挺直了佝偻的背。</p>

“陛下忘了？”</p>

李绩的声音带着喘息，</p>

“老臣在乌海斩过吐谷浑可汗，吐蕃赞普见了老臣的旗，腿都得打颤。”</p>

紧接着，当年秦叔宝的部将、尉迟恭的后人、甚至连七十岁的前兵部尚书都涌进殿来。</p>

他们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瞎了眼，最年轻的也已花甲，却都穿着磨得发亮的旧甲，手里握着生锈的兵器。</p>

“臣请战！”</p>

“臣愿为陛下先锋！”</p>

“臣家三代葬在昭陵，今日愿随陛下，死在西征路上！”</p>

苍老的嘶吼震得殿梁都在抖，李承乾望着这群鬓发如雪的老将，突然想起贞观年间的阅兵式。</p>

那时他们骑着汗血马，甲胄映着朝阳，李世民笑着说道：</p>

“有这些汉子在，大唐的门，谁也撞不开。”</p>

“诸位老将军，”</p>

李承乾的声音有些哽咽，</p>

“你们......”</p>

“陛下！”</p>

程咬金打断他，铁拐杖指向殿外，</p>

“长安的百姓在朱雀门拼锄头，西州的儿郎在城墙淌血，我们这些吃了一辈子军饷的，难道要缩在宅院里看孙子？”</p>

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p>

“这是当年护太宗皇帝时留下的，今日正好，再添一道吐蕃人的！”</p>

李绩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份血书，上面按满了指印。</p>

竟是京畿所有退役老将的联名书。</p>

“老臣等已将家宅田产变卖，充作军饷。”</p>

他将血书举过头顶，</p>

“只求陛下准我们，再穿一次铠甲，再喊一次大唐万岁！”</p>

李承乾望着他们攥紧兵器的手，有的指节变形，有的布满老茧，却都牢牢握着同一个信念。</p>

“好！”</p>

李承乾捡起地上的“定业”剑，剑尖直指西方，</p>

“三日后，朱雀门誓师！</p>

朕与诸位老将军，共饮吐蕃赞普的血！”</p>

三日后的朱雀门，比当年李世民受降时还热闹。</p>

李承乾望着城楼下黑压压的人头，突然勒住马。</p>

程咬金催道：</p>

“陛下，该出发了！”</p>

“等等。”</p>

李承乾翻身下马，走到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面前。</p>

正是西州那个给孩子取名“唐生”的妇人，她竟带着孩子辗转回到长安，此刻正举着一块绣着“凯旋”的帕子。</p>

“这孩子，”</p>

李承乾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颊，</p>

“以后是个好苗子。”</p>

妇人泪如雨下，连连点头。</p>

大军出发时，长安城的钟声敲了一百零八下。</p>

老将们骑着老马，跟在龙旗后面。</p>

李绩回头望了眼太极殿的金顶，突然对程咬金笑道：</p>

“当年太宗皇帝说，咱们这些人，是大唐的骨头。”</p>

程咬金咧嘴笑，铁拐杖在地上敲出节奏：</p>

“那今日，就让吐蕃人尝尝，这骨头有多硬！”</p>

龙旗向西，直指吐蕃的方向。</p>

队伍最尾，王二狗的孙子举着木剑，踩着老兵们的脚印，一步一步跟着走，嘴里喊着刚学会的话：</p>

“大唐......万岁......”</p>

大军行至武功县时，天降暴雨。</p>